我眼中的九十年代的繁花上海

蹭个热度下的个人回忆。

1、首先声明,没看过繁花小说,也没看过繁花电视剧(据说今晚大结局了?)。纯个人视角的回忆,毕竟三十年前了,也许有些地方记忆错了,海涵。

2、鄙人中国第一代股民。啥叫第一代股民,那就是起码要混过文化广场,老八股时代就要进场的。后来看上去很高大上的证券交易,当年是在文化广场里摆摊的。我一个姨彼时是万国证券的场外交易员,就在里头摆摊。整个90年代我三十都不到,但炒股辈分是放在那里的,:)

3、92年1月,飞乐股份(俗称大飞乐)股价达到1007.4元,是历史上首只千元股,4个月后,电真空飙到2587.5元,大飞乐则涨至3550元,豫园商城(俗称城隍庙)股价竟然突破万元,而当时价格显示屏只能显示四位,于是就无法正确显示了。不过,我依稀记得城隍庙彼时股票的面值不是今天常见的一块,而是一百块(也有可能十块,反正肯定不是一块)。所以后来有过两轮“拆细”,先是面值100块变10块,然后是10块变1块。

4、股市在要不要设涨跌板是反复横跳过的。一会儿要停板,一会儿又不要。我至今记得延中某日收盘42块,晚上宣布明天开始不搞停板了,第二天开盘就三百多。也就是一晚上暴富八倍。

5、上海滩当年不干“正经事”的人,除了炒股票一帮,还有一大票做服装生意的。早期就是摆摊卖那种或被称为不三不四但也可称为时尚潮流的衣服。长乐路后来弄店面卖服装的,都是他们的传承或后辈。

6、黄河路的食客们,主体就是炒股票的卖服装的。大部分食客都不是啥有正经工作的人。没记错的话,我有次在黄河路一个饭店里看到杨百万在一个桌上说:大家不要慌,调整一下是好事,后市会继续涨的。

7、从92年底开始到93年2月,短短几个月,沪市由387点上涨到1558点的最高点,然后掉头向下一路到94年,最低跌到326点(这个数字我印象极深,因为还有个数字,327也是中国证券市场上的名场面),这是中国证券市场第一次大熊。你们看,300点保卫战也是有过的。

8、早期股市大户级别的投资者是可以用杠杆的。一块炒十块并不罕见,甚至可以几十倍杠杆。所以这一大波熊市,很多人就此灰飞烟灭。上海滩上有著名的三只羊,杨百万就是其中之一,他算是混过去了。另外两只羊,据说都就这么没了。

9、著名的认购证。这是股票供给不足但炒股需求太大的产物。认购证有些人是用来倒卖的。一本连号认购证,官价3000块(30块一张),黑市最高炒到15万,黄牛也是可以发大财的。

10、黄河路档次比乍浦路高。前者叫饭店,后者叫路边摊。黄河路饭店很多都内部装电梯,这在当时确实是豪华配置,让人惊叹。大王蛇不算啥顶级食材,象拔蚌才是。我不记得那时候流行过什么龙虾泡饭,就算有,也是90年代后期了。乍浦路就是柴爿馄饨范儿了。秉承着一种上海特色,黄河路饭店不少都是女性当家的。

11、隐隐有种感觉,上海滩炒股票的、打桩模子(就是黄牛)男性比较多,搞服装买卖开餐饮店,女性比较多。

12、上海的发展,其实一开始也是大多数城市的套路,以既定的市中心为原点,然后扩散。帝都就是这么干的。这叫中心化发展模式。后来不知何时,搞了新套路:多中心发展。一会儿中山公园搞一搞,一会儿徐家汇搞一搞,一会儿五角场搞一搞。这种多中心的搞法,黄河路就不再是唯一了。等到我95年大学毕业进邮电请客吃饭的时候,黄河路已经不再那么荣光了。

13、内环线的浦西部分,是94年通的——浦东部分则一直要到09年才算真正和浦西形成一个大闭环。内环线所在的中山路很长一段时间是上海市城区的边界。我家大概在85年前后搬到零陵路,和中山路就一站地的距离。我是亲眼见过中山路向外的农村田地的。而整个90年代,“内环外”三个字依然表示很偏很乡下。

14、早期坐出租上内环,一个默认的规则是,司机要问一句的:上不上高架?因为高架有可能出口下来要调个头才能到达目的地,入口可能也要绕一下才能到,所以会多走那么一点路。司机不问直接上乘客有理由投诉。上海人的精打细算,从这个细节中是可以管中窥豹的。

15、打浦路隧道被称为老隧道,八十年代就能走,但连接的浦东浦西地块不是啥中心地块。真正被视为重要隧道的是延安路隧道,89年通车。然后是南浦大桥,91年竣工。但早期隧道也好大桥也好,是要收过路费的:15块。15块当年可不是小数。2000年劳动节,南浦大桥才宣布免费。由此可知,整个90年代,如果不是坐黄浦江上的摆渡船或者公交,坐出租浦东浦西打个来回不便宜。

16、90年代浦东并不繁华,我看和这个路桥费很有关系。上海的第二条贯穿浦东浦西的地铁(2号线)也一直要到2000年6月才正式通车。99年下半年试运行过一段时间,我彼时上班的地方恰好在浦东张杨路浦东南路处,坐过几次,非常空。

17、今天的CBD陆家嘴90年代其实挺荒凉的,一条小马路东昌路(至今还是)居然也自居“浦东的南京西路”。没那么多高楼,虽然东方明珠那座塔倒是94年建成的。我记得那时候大概就是今天金茂那疙瘩处,树过一个很大的牌子,画着邓公以及他的一句话:抓紧浦东开发,不要动摇,一直到建成。浦东建设开发,背后是有一个不大能讲的大故事的。

18、空气中,到处荡漾着一股浓浓的钱味儿。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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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松和他的那个问题

这两天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白岩松又双叒叕被群喷了,于是去看了两眼。发现其实是23年12月29日的新闻1+1节目。居然被喷了那么久以至于都跨了年。

有点想法,和大家开个会。

讲的不多,就讲三点

0、我一贯不喜欢白岩松。

0.1、我不喜欢白岩松并不是很多人说的因为他爹味十足。我对爹味这个词一直挺反感的——毕竟我也是某人的爹。我觉得爹味是要有一定的东西做后台保障的:比如断了你的经济来源,或者以孝道为名让你不敢反驳。白岩松这种说两句话,哪怕就是不会吧,你可以不同意,但要说爹味,有点过了。职场里的上司训起人来,说爹味十足还差不多。

0.2、我觉得白岩松这个人相当的装。装犀利、装拷问真相、装一针见血,有些时候还装愤怒。所以他不是爹味,是装味。但凡做过电视嘉宾的都知道,问题都是做好提纲的,什么角度怎么回答,是经过讨论事先铺陈好的。其实就是一场经过彩排的演出,装什么大尾巴狼。

0.3、人生生涯的一个小小成就是,20年的时候,成功地把一个白岩松小迷妹,说得粉转路。破除了该名学生对白岩松是个好记者的痴念。他其实是一个演员。

1、去年12月29日这个节目的标题叫:元旦春节假期,如何促消费——所以,这23分钟,白岩松的任务是讨论消费,而不是讨论经济,更不是讨论收入。两节在即,这也是常规操作,不是啥了不得的议题。

在播放了五六分钟的各地各行业的促消费新闻内容后,白岩松连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二级研究员王微女士进行讨论。劈头的问题是这样的:今年促销费和以往有啥不一样,要促成什么样的目标。这个破冰问题是想说明,虽然这是个常规老问题,但还是要讲点新意。疫情三年加上23年头上一轮复阳冲击,今年比较特别嘛!

1.1、在又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白岩松抛出了一个“消费降级”的话题。王研究员的回答是:这个词背后反映了两点:其一是更追求性价比的消费理性,其二是也不是一味都降级。愿意花的地方还是愿意花的。已经满足了基本需要的基础生活领域,就不大愿意消费了。是消费资源的重新配置。白岩松总结:对,你看他们吃的地方是省了,但1500的明星演唱会门票,恨不得抢翻天。王研究员补充:还会打飞的去。所以,你看这一唱一和的一趴,是“重新定义消费降级”。

1.2、顺理成章,白岩松引用重要文件,提出“新型消费”概念。王研究员认为,这就是追求高品质的、新技术推动的、服务性质消费。我看就差点冒出来“哪里降级了,不要随便说,明明是升级了”。

1.3、接下来插入与消费有关的新闻。在这一段中,非常值得一看的是这个段落:

为什么成天和各种数字打交道统计局的这位发言人发言值得一看,我就不说破了。

2、18分钟,白岩松抛出了后来被持续喷到今天的问题。他提到的是:1)我没钱啊,你得让我钱多一点,我才能消费啊;2)有钱,但是ta也不敢花;3)不愿意花——虽然白岩松认为后两点是同一个因素,但我认为不敢花和不愿意花,严格意义上可能是两个问题。后来的王研究员显然也是从三个角度去回答的。在看了几个喷他的言论中,我发现“我没钱啊”这个问题,都被避过了。于是,就形成了“何不食肉糜”的感觉。坦率讲,是断章取义的。

3、我倒是觉得,疑(cao)惑(dian)在接下来一个问题。因为白岩松提到,在2023年容易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我就不大知道,容易解决的问题是啥,又是咋解决的?可能是本人水平不够吧,还是要加强学习深刻领悟。

总结:这是一期很水的节目。白岩松的问题没啥了不得,王研究员的回答更是大多类似“要解决关键问题首先要找到关键的问题”型的话语。唯一的亮点,是重新定义了消费降级。

一如既往的装。

但白岩松确实也没有何不食肉糜。

后来,1月3日,是做了一期谈就业谈收入的。但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20分钟能聊清楚的,不必太过期待。倒是片头引入新闻,跑上来就是讲国家发改委主任参加创新发展晋江经验论坛谈如何促进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确有一点味儿在里头的。

—— 首发 扯氮集 ——